◤凛郁遥◢ 人鱼（1）-幸福小屁孩Shinya

♛架空世界，私设巨多！！！角色属于原作，ooc全赖我哈！！

★★★

三年后

沉重的一声船鸣唤醒了亚特兰蒂斯的这个临海小镇的早晨。天渐渐破晓，晨雾迷蒙轻拢慢涌，海上和大地都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整个世界还在抵触苏醒，于是雾气慢吞吞地不愿散去，就连其中漂浮的微小颗粒也清晰可见。遥远的海岸线上中间的那一点橙色的圆弧形亮光缓缓升起，为海面铺上一条银白色的道路。霎时间喷薄而出照耀开来，满海金波。在用参差不齐的石块砌成的矮墙上栖息的鸟惊飞一片，依稀能在它们落下的羽毛中窥见天机。

小镇逐渐开始有了人声，屋顶上的烟囱丝丝缕缕冒着灰烟。

然而道路上卖吃食的店铺早在天亮之前就已经撑起旗子开张了。一根粗木头撑开门面，几张木桌木椅拉开来，人们便知晓地往那里走去。早起的人总是带着倦困，哪怕和同行的人一起也不爱说话。路面上往来的人稀少，不扰清净。再过一会儿，在房屋紧挨着的一条路上几声此起彼伏的道别和关门声之后，人就开始多起来了，店里才有了热闹的气息。

“阿舟！你快去把前面那桌的餐具收拾了，下一波客人可马上就要来了！”年迈的老板娘一边飞快地写着单子，一边冲厨房里边喊道。

在后院的阿舟放下刷碗的海绵，擦了擦手应道：“来了！”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面。内饰简陋，卖的也就是些没啥特色的平常食物。但胜在地理位置还算优越。在街口又离海滩近，不管是早起上工的或者来这里游玩过了一夜的到这儿都挺方便，所以早上的生意不少。阿舟和老板娘两个人利索地穿梭在来来往往的客人之中健步如飞，直至忙到了日上三竿才有了歇口气的功夫。

“哎，今天的客人好像多了不少。”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临近中午了，阿舟坐在木椅上用手作扇子朝脸上扇了扇风，喝着水说道。

她是这个假期才刚来这个来店里打兼职的女学生。

“你不知道吗？”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板娘坐在柜台里，看样子也是累坏了。她下巴往旁边满是海报和启事的墙上点了点，说：“听他们说，今晚可是有流星雨的喔。”

“喔是嘛！我还真不知道呢。”阿舟小小地惊叹。

“而且小王子殿下可准备来咱们这儿了呀，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筹办着迎接他呢。还有一个月就是他的生日了，要是这次咱小镇给他留下了好印象，等他当了国王，我们也能跟着享福呀。”

她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拉开柜台的抽屉开始翻找。“......这样说起来，我也是时候要好好地重新安排下要进货的食材了......”老板娘一边找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说：“而且现在进入春天了，可是到了鲛人多出没的季节了。你看看我们墙上那一大堆新贴上的启事，可全是出海去捕猎鲛人的招募呢。人都不够用了。”

说起这个话题，阿舟一下就有兴趣了。“我之前就听说过！没想到是真的吗？这里真的有鲛人？”

老板娘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记录进货的本子。她拍了拍上面的落灰，抬起头来。

“对喔，你说过你是在内陆哪个城市长大的对吧？那你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哈哈哈哈。这是真的。还有人说见过人鱼呢，不过这都是好几年前啦。就算现在还有，经历了前几年那场围剿，哪还可能会有活下来的啊。”

这种虚无缥缈天马行空的童话人物永远都是心存纯真的人最爱谈论的东西，尤其是女孩子。阿舟闻言来劲儿了，两只手托起屁股底下的椅子腿咯哒咯哒地移动到柜台前，眼睛里充满期待看着开始准备写进货计划的老板娘说：“哎呀老板娘你跟我再说说嘛！我那儿以前可从来不谈论这些事呢！为什么他们都要去抓鲛人啊，人鱼真的像童话书里写的漂亮又深情吗？”

老板娘嗤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说：“好吧，反正今天这么急着也没法儿去进货。”她的眼神从阿舟的身上缓慢地向上移动，然后停在了有些斑驳的房梁上。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尽管已经到了中午，阳光依然是和煦的柔柔鹅黄色。从东边的窗户照进来，被镂着细花的木格窗筛成了斑驳淡黄和灰黑阴影的混合物，洋洋洒洒地铺在地板上，好像能看出些远古繁琐的象形文字的影子。被木格窗切割的视野里仍然能拼凑出万里无云的辽阔晴空，是很干净的纯粹的一大片蓝。风声也轻轻的，生怕惊动了此刻的宁静。

“你刚刚说人鱼漂亮又深情？小年轻啊，漂亮是真的漂亮，但它们可一点儿也不深情。”

“它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它们是冷血的动物，是怪物。”

老板娘顿了顿，思索着继续说道。

“人鱼更近于妖族，而鲛人更近于人族。尽管他们外形相似，根本上却完全不一样。人鱼是人身鱼尾，而鲛人则是人身蛇身。‘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传说中，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但集市上卖最贵的布料的商人总是自称是由龙绡所制。哎，我觉得那都是骗人的假货的吧。”

“但是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来想要捕到鲛人的最重要原因，其实并不是它们可以织出龙绡的能力。而是，‘滴泪成珠’。”

“也就是它们的眼泪，一旦落下就会化成珍珠。这种珍珠，才是真正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无价之宝啊。”

老板娘胳膊搭在桌面上，用手撑住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想想，要是你拥有了一条鲛人。它成年之前可以逼他织昂贵的纺布，可以逼他落泪化成珍珠。等他成年了，还可以剖开它的蛇尾分出双腿，以人形拿到黑市上出售。想要拥有人形的鲛人的人多了去了，想用它来干什么肮脏的事呢，这可就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哎，这鲛人啊，可浑身都是宝呢。”

阿舟闻言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她的语气带上了同情和厌恶，变得有些激进：“这也太过分了吧！那鲛人不就是活生生的奴隶吗？我们国家刚经历了那么多惨烈的革命，人民终于脱离了奴隶制不过数十年。这跟当初压迫我们的敌人有什么区别？”

老板娘连忙瞪了她一眼，四下里瞟了瞟，年迈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神情。“哎阿舟！你这话可不能到外边去乱说哈......”她压低了声音：“尽管鲛人再近于人族，它们也不过是一届动物。优胜劣汰，有什么错？况且它们空有一身吉光片羽，却唯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弱小才是原罪。这种生物，就算不被人类所猎，它们也必然不得生存啊。”

阿舟脸上满是不忿，张开嘴似乎还想再反驳什么，老板娘一下打住她：“阿舟！你再这样我可不讲了啊。”阿舟犹豫了一下，这才悻悻作罢。她把背往后面一靠，嘟起嘴说：“好吧好吧。那人鱼呢？它们还存在吗？”

老板娘也靠回椅子里。此时的阳光还是暖暖的，风却有些停住了。鸟儿也不叫了，叶子也不掉了，周围不闻一点儿声响。就连街道上行人的谈话声和走路声听起来也莫名得像隔了一层纱，虚虚实实显得格外遥远。兴许是太安静了，安静总能催生出人心中别的情绪。老板娘用有些苍老了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起桌面，继续娓娓道来。

“人鱼可比鲛人要有力量多了。鲛人和人鱼都生活在海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般会形成一个共生的关系。”

“共生？”

“对。也就是鲛人会帮助人鱼，人鱼也会守护着鲛人，给予它们庇护。相当于结合在一起扬长避短？这也是自然界的一种选择吧。而且这种关系可不简单呢。因为鲛人多为男性，而人鱼多为女性，你们经常谈论的美人鱼可不就是一头橙色卷发的鱼尾女子嘛。所以如果一对鲛人和人鱼是共生关系，那么其实他们也成为了一对情人啦。“

“哇，是真的吗！”阿舟兴奋起来，站起来双手搭在了柜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老板娘。

“这也太浪漫了！没想到它们还挺有人情味的嘛。”

老板娘咳了咳嗽，说：“但是人鱼现在可稀少了呀，比起鲛人要少得多了。几年前有段时间，因为沉船事故太频繁了，死了好多人。剩下死里逃生回来的人都说他们遇到了人鱼。还有，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人鱼成年以后好像还能变成人类呢......但估计只是谣言吧！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了。不然那些幸存者要是是人鱼假扮混进来的，那得多可怕啊。”

老板娘似乎有些心悸地拍了拍胸口。

“你想想，那么漂亮的人鱼往那礁石一坐，那么好听的歌喉一唱，灾难便来临了。这种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那不可得弄得人心惶惶吗。那时候老国王还在，听到这件事，便下令让军队去猎杀人鱼。你那时候应该还小，不知道这件事。”

“人鱼是很强大又能蛊惑人，可怎么敌得过这么一大帮子来势汹汹的刀箭炮弹呢。经过那个时期的大围剿后啊，人鱼就几乎绝迹了。我这几年在这儿，也再没听见还有人说在海上遇过人鱼了。这人鱼一少，就有好多鲛人落单了呀。你看那些源源不断要去抓鲛人的人，可全冲着这个去的呢。”

“啊......”阿舟闻言又失落起来。她又坐回了椅子里面，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老板娘身后贴满海拔和启事的墙上。“怎么感觉人鱼和鲛人这么同病相怜呢。”

老板娘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哎，你不明白。人鱼可是很危险的呀。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很多人的心中人鱼会是一个漂亮又凄惨的形象。相比起鲛人，人鱼可凶恶多了。它们不仅有力量，它们就是诅咒本身，占尽风流的美丽和莺舌百啭的歌声只会用来勾人心魂。它们会迷惑人类，然后把你往水里一拽。‘哎，来陪陪我吧。’可是人哪能在水里待啊。这不就死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吗，真是可怜了。看到人鱼可就是沉船的恶兆。多少覆没海底的船夫水手归途无望不得善终啊，可全是那该死的人鱼害的。”

“会谋财害命的不正是妖怪吗？况且它们就是冷血动物，可真适合了。”

“人鱼会带来不幸的。它们就是一群没有心的怪物。”

入夜。

“今晚听说有流星群。”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遥和郁弥并排坐在一块从延伸出海面的礁石上，入神地看着满夜空的星光。湛蓝的鱼尾和银白的蛇尾都浸在海水里轻轻晃动着，听到郁弥开口，遥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明天遥就18岁了啊。”

今晚的夜空透亮得出奇，仿佛在甘愿为这群星闪耀铺设舞台一样。明明是三更深夜了，在比天空还要遥远的地方仿佛还有一颗小太阳在温柔地倾洒着光亮。明净的白虹透过通透的云层，把荫蔽在黑夜中的蓝色天空照亮。于是铺开了一倾万里的澄碧天幕，纤云不染，星河璀璨。就好像宇宙中的群星为他们卑躬屈膝，缓缓地下沉到他们能看见的所有视野里。又或者是那在传说中的众星捧月的神明和佛仙矜持地端坐在苍穹之上，慷慨地一手挥下这满天星斗的馈赠。

他们两个人坐在茫无际涯的海上，宛如坐在星河中。斗转星移之间，世界蓦地变得广袤无边。

郁弥看着自己银白色的蛇尾搅动着水中的星星，反射出如月光般的莹光。他双手撑在背后看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星空说。

“明天可以化为人形上岸之后，遥想去干什么呢？“

遥闻言，转头看着前方的大海，想了想说：“没想好，到处走走吧。”

郁弥笑了一下。“真有遥的风格。”

风轻轻地划过水面，没有声音，只有水中幽微摇晃的星空知道它曾来过。

“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遥闻言，眼睛中的神采开始微微地晃动。

“......你那会儿还比我高呢，哈哈哈。”郁弥开玩笑地又哈哈笑起来，

遥瞪了他一眼：“也就一厘米，我还会再长高的。”

“好好，我相信遥。”郁弥停止笑声，可脸上的笑意还挥之不去。

“那时爸妈牵着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有一阵子不喜欢你呢。哥哥也很在意你的样子。”郁弥把鬓角边的一撮头发撩到耳后，将水底下的蛇尾收上来了一点。